秋风惬意,又到了盆满钵满的季节。我想象中的那株禾,现在也该熟透。太阳已在蓝天白云上,我早想迫不及待地去瞧瞧。平日里,它应该是长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蔫,我反正好久以来是这样认为。在父亲看来,那是同麦子、树苗、苞米、大豆、青稞、油菜籽活法一样,都生长于田间地头,不应该挑三拣四。按以往,这些作物总能旱涝保收,不至于荒了庄稼人。因此,身为一辈子勤耕在庄稼地里的父亲而言,这就是“经验论”。可我也有自己的道理,毕竟“禾”很少长于高原环境下,很大原因是水土不服造成,挑挑拣拣倒也无妨。现在我也不清楚是否万事俱全,一切是顺理成章,但我必然会满怀憧憬夺步奔走,用一腔热忱寻向那希望的一“禾”。
一
“禾”的种子是从一大袋里顺手掏的一小把,当时都不知能否出芽生长。最后证明,“一小把”单活了一粒,如果下种时不偷懒,去集镇的商铺买点或淘宝购点,都不至于仅幸活一株。但是铺子里应该是不能够有,毕竟这种作物水土不服的验证早已就有。至于淘宝,其实是这才想到,后话了。总之,我只是想固拗于自己的想法来做点事情罢了。
起初的想法就有点不切实际,并不是为了食用它而种植,主要是有出自其他的思考。曾在盘锦和蚌埠见过,也算是南北的“禾”田皆看尽,但顶多算是仓促一览。所以,想再看看“禾”长成的样子,并验证黄河谷地的“禾”同黑土地里及长江沿岸长成的有何不同。这个出处是有原由。看见绿油油连片的“禾”是在读大学期间。记忆里“禾”田辽阔望不尽头,远远看去确能给人带来舒心愉悦。当时隔着车窗,望着一幕幕随行远去的天地,神情定住,也不知在思绪些什么。现在想来,或是时想的“我也是走出大山的孩子”或想“郊区田垄都繁尽昆仑玉带下的高原明珠”或想“吃这‘禾’的难道真的要比吃白面馍馍的聪慧”。必然,这些想法肯定是在某一情境中的思考,也未必就是看到连片的“禾”所产生的想法。也必然,这些思考是有些道理。由于行车的速度很快,也就未能仔细地流连欣赏,其次是还有更重要事情去做。再者,我相信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盆满钵满”,所以这也算得上是初心。
贵德的水土是适宜生长耐旱的物种,就像先前提到过的农作物冬春小麦、玉米、青稞等,产量相对而言也是可观。每年差不多过完正月十五,黄河两堤的庄稼人就可以陆续去往地里收拾边渠、土垄、未在冬里拾掇干净的树叶杂草。父母也一样。由于疫情原因被封在村子里,我也算是扎实的感受了回庄稼人的“快乐”。榔头、锄头、铁锨、耙子再来一个背篼,用父亲的话:“一个人一天工,一天干完一个坑”,通俗点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在地里头干活就得有样,不能够破鞋都拎不动。对于种“禾”这件事情,父亲肯定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占地不多。下种的时候还指导了一二,说是指导其实同玉米种植法一样,不知从何时起就学会了的一种种植方法。首先,浇上春里的头水,用毒辣的紫外线扎扎实实晒上几天,等水渗去泥块变成有点像掌纹线的样子,但也决不是晒到龟裂的那种;其次,用耙子、铁锨、榔头平整出一块同地膜适宜的垄来,把地膜覆到垄上,两棱四角再用闲土埋上,地膜主要是为了防野鸡、斑鸠、喜鹊刨食,还有是用于保温保湿;之后,就要用铲子或其它较锋利的东西把地膜刨开窟窿,将准备好的种子放进去,放的时候可以根据大小、质量酌情放置,一般情况一个窟窿一粒子;最后,需要去筑过水坝的地方端一盆新鲜沙子挨着每个窟窿填上。至此,这项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黄河边,基本是水罐地,也就是所谓的“漫灌”。很多庄稼人都得用这种方法。至少十年以前,灌水还是比较困难,尤其到了春耕季节,本就雨雪较少再加上日常用水量过大,河道水位就很难达到水泵机的要求,因此,很多庄稼人都是选择冻土一融一整就开始播种,种植方式其实大径相同,只不过需要在最后一道程序进行之前用壶浇点水。靠黄河水吃饭的庄稼人,也在随着时代的发展而进步。政策犹如春风,好的一台政策必然会成为老百姓们春耕里的甘霖,浇灌着每一位辛苦人的心田,更会让一片片土地生根发芽,滋蔓成长。
二
“禾”灌过二水后,没有任何动静,连一株能撑出膜的芽都没有。二水,大致是多数村里人种完春麦、玉米、树苗的时候开始抽灌。灌水后三四天,水渗的差不多,还是干涸的有点像掌纹线样子,但也决不是晒成龟裂时,就可以去地里把还未拔芽破沙的苗挨个设法解救出来。“放苗”也是个技术活,太小的苗不能放出来,因为野鸡、斑鸠、喜鹊很容易刨了它,再是寒潮逆来,一晚的功夫全冻死了,后者也成了不可控的自然之力了,每年都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论大小幼苗、还是含花绽放的果树都无一幸免;苗长得健硕,但不能凭己之力破沙而出,这种就得借助庄稼人之力,否则会被捂死,先是嫩芽变黄再是根茎坏死,这样一来先前的工作就全都坏了,补救办法也只能是在原位补种,如此又影响了成长期、收获期及之后买卖的价格。待我去查看自己种的那一块地膜时,当时也并不觉着内心会有如何的波澜,毕竟这种子是“一袋”里的“一把”而已,活不成就权当做了闲事。当我挨个刨开窟窿时,窟窿越多反倒莫名觉着委屈就同窟窿一样亮堂堂,压根就遮挡不住。可能是“一片”唯独那“一块”连一个探头的芽都没有的缘故吧。这事想来确实挺憋屈,毕竟凡事都想着汗水之后该有点彩虹。对于这块地膜,之后还被路过的同村人嘲笑了一番,我现在倒也觉着无关紧要了。并没有想象中的满腔不满,只是接着刨黑洞,直至刨出了意外。那个嫩芽已经长成,且离破“沙”而出已是指日可待,我就紧忙将掀开的沙填了回去。欣喜倒是有些,可不至于若狂的样子。得了这一株之后也就没再去刨,毕竟也算是这“窟窿”得到了点些许慰藉,说到底,只是“一把”而已。直到莫名的另一株探出了地膜。
地里的玉米苗跟我的“那块”是同时种了下去,但是很明显玉米长势很快,而我的“禾”只有一株,但不是我之前刨到的那株。就在刨到那株苗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时间去看看它。母亲是知道幼苗很容易被野鸡、斑鸠、喜鹊刨食,所以每日早晚得空都会去地头囔几嗓子,父亲还特意制了假稻人放在地里。今日的这些飞禽家畜是厉害,地头的那几个“货”在它们眼里真成了摆设,就像庄稼人说的成“精”了。另一方面,还是自家的庄稼地过于零零散散,无法给予它们长时间有效地“保护”,所以,很遗憾“独苗”一“禾”被入了不知哪类“牲口”的腹中。我也埋怨了一番自己,可是很无奈,因为自己很快就要面临毕业和就业。时间过得很快,大学顺利毕业,工作也算顺利找到。时隔有三月,我又走到了那块熟悉的地膜前,它确实长得挺蔫,就像父亲所说的那样。离家时就听他俩说到,我的那块地膜里长出了一株“禾”,但是活的不咋好,时而好时而又蔫不拉几的样子。它也不是被“牲口”刨去的那株,而是另外一株。所以,回家后也就顺其自然地提及了这件事,还同父亲做了一番讨论。
父亲谈到它是倒也有兴趣,毕竟两代人之间的隔阂还是有,其他话题很容易论不下去。当我说到它的存活不易时,他表示了反对。强调说:“它应该同麦子、树苗、苞米、大豆、青稞、油菜籽活法一样,都是生长同一田间地头,不应该挑三拣四。”趁此还说了另外一件事。
他去浇三水时刚好碰见隔地的村里人,说这么大块地就长一株‘禾’,太浪费。我打断道:“难道自家的地,自家的事,自家地里的活法也需要别人来指三道四”。父亲说道:“地是我的,“禾”是做试验”。我保持了些时沉默。同父亲讲道:“‘禾’很少长于高寒环境下,很大原因就是水土不服造成,挑挑拣拣也倒无妨”。
三
秋收季节已到,我去瞧了瞧它,它在那一片的“玉米”前略显单薄,在毒辣的紫外线下更好似泄了精神气。可我,倍感欣慰。因为,它的存在毕竟是一种难得的存在。如果试想,我当初就将坏了发霉的种子直接扔了,或是母亲闲来将我的那块地膜全部翻种,或是野鸡、斑鸠、喜鹊天天守候在田间地头,不论出于何种假设,可能都没有今天一“株”独开。如果再试想,这坏了的种子放弃最后的倔强,那么它的归宿只能是很遗憾地长眠在地膜里再无问津;只是仅“一把”中的“一粒”,它并不是在优秀环境之中所孕育出来的“种子”,却绽放出了比“种子”更伟大且坚韧的生命;初春的冰冷是刺骨的痛,倒袭的霜可以绝尽一片片存在,异地而居卑躬屈膝的一株“禾”却活出了独一无二的精彩。所以,一株“禾”是幸运,更是不颓不亢的诠释。
一株“禾”的一生是短暂,也是漫长。从耕耘播种到倔强生长,演绎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更是生来的传奇。“禾”的一生仅是在于一碗米一锅粥一个粽子一块简单寿司而已,这也是它最伟大的殊荣。到头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一株“禾”实在是比不得盘锦跟蚌埠的端秀,也比不得黑土地同长江边的长成的肥硕。世间千千万,各有春秋才会色味俱香,恰恰我们这些个鲜活的生命也不过一株“禾”的一生。
我们应该羡慕一株“禾”,因为它具勇气,它更具的倔强。在我看来,我是很想要耕耘之后的收获。禾!直至你撒了扬了死了也不曾让我明白吃“禾”的是否真的比吃“白面馍馍”的聪慧。对此,我只能按照自己的经验来做判断,我这个吃“馍”的真不如人家吃“禾”的,这也是我能力范围之内所看到的事实,至于其它说法,我只能诡辩道你吃的“馍”比我的硬气些罢了。但是,我依然羡慕你,因为有你,所以我才能勇敢且倔强地思索做人同做“禾”之间的道理。
禾下乘凉人,爱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