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白癜风治疗最好的专业医院 https://jbk.39.net/yiyuanzaixian/bjzkbdfyy/编者按:胶东半岛有很多名山大川,在莱州的东南方位,有座“马山”就很名气。从古至今,掖邑很多文人都有登山属文之喜好。本文就是莱州的滕超先生在登“马山”之后所作。
以下是正文——
马山,于我,是一个不期而遇的缘。
越野汽车,盘旋曲折,绕着不算很陡的山路,跋涉。人,便坠入另一种风景中。眼前的大地渐渐陌生起来,山,远远望去,不是很高,但是连绵不绝。折返突兀中,偶露坚实的石块。那些岭,自然不是郁郁葱葱,但也绝不是濯濯童山。只是,自然用皴的手法,让一座山在大绿与浅黄中斑驳错杂。那种模糊的绿,陡然而起,浓浓淡淡,舒舒展展,青屏风一样迤逦而去。而我们则是那古典戏剧中屏风侧畔急趋而走的人。
一座山,有时是在等待一个人。正如,轩辕氏之于黄山,始皇之于泰山,李白之于天姥,苏轼之于峨眉。世间很多东西,常常在不经意间因人而名。而更多的芸芸小山,则是在芸芸攀登者无尽的奔走中,默默地将或平或淡,或奇或秀的风景展示于众生,不求盛名,只将自己映入人们眼中心中。
于是,马山,我们来了。
村庄,极静,那么小。站在院侧,四下张望,山,便如起伏的围墙,将高高矮矮的院落挽入臂弯。依依墟里烟,几近素描,在此处也楚楚动人。碎石堆叠成错落的院墙,暗褐、赭石、灰黄,完全是依山势而建。简单、粗糙,一副不紧不慢的节奏。有几树杏树探墙而出,绿叶欲滴,层层叠叠,遮蔽了一半小路。于树荫下行走,踏石沙,清晰有声。绿树浓荫夏日长,橙黄的杏子,于麦熟季节愈加可爱,圆润,稍带微微的绒毛,视觉中便有淡淡的甜意。转过村角,便见沟壑,牛在山崖边安闲地摆尾,忽记起,那种体型硕大的黄牛已不多见,然而性格极为温顺。有些记忆,总是会被不经意间翻起。于是,我们开始徒步而上。
河谷,极为雄壮,顺山势而开,蜿蜒如一条巨蟒。此处所谓登山,需先沿着长长的河谷逆流而上,至于山脚。可惜河道无水,往年大雨将山涧无数碎石冲刷而下,布满了其间。方,圆,扁,长,均匀而杂乱地顺势而下。路极难走,一川碎石大如斗,白而圆者为多。小小的砾石多如繁星。河道中亦有细沙,但是若隐若现,常常散布石间罅隙。阳光照射,星星点点,熠熠生辉。人,于是就在繁星之间高低缓步而行。脚下时有石子磕碰,但是,两旁草木连绵不绝,感觉踏入了一条时光河流。纷乱的世事不再去想,只是走走停停,眼中悦纳青青的风景。从未走过这样干涸的河床,溯游从之,道阻且长,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置身其中,似乎走进诗经那条河流。只是踽踽而行,我们在追寻什么?是风景,是心情,还是一种心对自然的憧憬?一行人,挥汗如雨,耳畔是踢踢踏踏登山鞋碰撞石子的回声。
河畔有田,弧形,土质极为粗犷。猛然看去,几近砂砾。有的巴掌大一块山地,也成陇成行,但偏偏田地中间,突兀出来一块巨大的岩石,沧桑古朴,棱角撼人。零零星星的作物也周围在顽强地生长。有的覆盖银亮的塑料薄膜,绿色窜出,而我们就惊叹山间生命的力量。只是,对于他们,生长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或许并没有我们所感受的那种心情,就像那些山民,淳朴、自在、坚毅,自古以来就以他们自有的节奏生活,而我们或许永远不能真正明白他们的世界,即使你走过,看过。——风景有时是一件十分自我的事情。
山坳如圆环。四下张望,绿色,忽然就围拢而来。周围有开山巨石,方方斜斜。有的地方劈山成涧。涧畔石壁直立如刀削,色白而质地极为坚硬。石坑中,水绿极。深不可测,似乎大自然刻意切割而成。微风拂过,水纹潺潺,那种细纹婉转流畅,仿佛翠玉天然纹理。祖母绿?豆角青?树可以绿着,水亦可以。那种灵动的颜色,带着神秘的力量,使人怀疑水潭之下,究竟蕴藏多少山川精华?伸手,仿佛可以挹出,但终究是幻觉,临水照影,水映射的也是满目苍翠的草木吧?
危乎高哉!山,终于在眼前了。静静观看,如一层层接天莲叶。裸露处,淡淡黄如叶斑。山势,就那么劈面而来,铺天盖地,让你猝不及防。那种硬硬的曲线,在空中张扬强劲的力度,如大地充满张力的肌肉,使人微生惬意。恍惚中,山巅仿佛很远,又感觉近在咫尺。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它是在等我而来吗?等待每一个在此处仰视它的人吗?静静伫立,它沉默着,浮动于天地之间。
行路难,草木繁茂异常。脚下似有隐隐细痕,于是猜想为昔日踏过之处。一人手持利刃,将缠绕阻隔前进的草木斩断。砍,是一件十分畅快,但是会越来越痛苦的事情。后来者则可以拂枝而进,不过常有白的刺眼的细细树枝猛然扫过面庞,微微疼痛。藤状植物常常缠住胳膊,脖颈。荆棘尤为讨厌,冷不防,直直地刺来,手便被扎出血丝。脚下砂石俱有,稍微陡峭处便会常常滑落。路漫漫,千回百折,攀峭壁,绕巨石,如探迷宫。走着走着,前面队友便隐入密林,只好大声呼喊,可是,但闻人语,空山不见人。明明应答之声就近在身旁,只是左顾右盼就是难以寻觅。
烈日暴晒,口渴难耐。寻一处阴凉,饮水。水清凉无比,做李白痛饮狂歌的状,可惜四下皆为草木,独酌无相亲。树荫影影绰绰,闷热异常。看路边小花,青绿叶片,薄如刀刃,微有花苞,隐于山间,自有一番不凡的姿色。其实,花开花谢,云卷云舒,世间很多风景常常在我们的世界之外,而偶遇----便是我们的造化。四下阒然无声,队友早已远去。当下心情极为慌张,胡乱喝几口,便一路追去。路,终于是走错了。来来回回,竟然从林木缝隙中远远看到人影一闪而过。于是兴奋异常,大呼。只是中间无路,只好披荆斩棘,攀援沟壑和一不高石壁,侥幸跟上。
登高壮观天地间,马山如一卷长长的国画,将绝美的风景展示给我们。曾经登临华山,此刻,忽然就有那么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中国的山很多都有相通的精神,正如传统水墨卷轴所追求的意境。远望,群山起伏,绿色和山石有层次地罗列出来,天与地与山,蔚然成景。那些弯弯的曲线,勾勒出一弯青青的绿痕,绕过一侧,向东北陡然延伸。一片片山脊,宛若巨浪,奔腾涌动,整座山于是在风中漂浮起来。停脚处,绿色浸湿了全身。有扁扁石洞。侧身进去,洞口有动物痕迹。极黑。爬行数十步,不能继续。洞前,有巨石斜斜地展开,如一方巨大的扇面。于是倚靠其上,再看万千风景。大地如巨大无比的荷叶,湖泊明净似银亮水珠,细碎散布于叶脉之间。红色村居,一簇一簇,如红莲漂浮展放。公路以舒缓的旋律渐渐飘向远方。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此刻,天高地迥,人生渺渺。面对群山,呼喊,声音穿透绿色,余音袅袅,极为清凉。
飞扬跋扈,盘石而坐,享受一次饕餮盛宴。食物极为简单,数根香肠、一包咸菜、数块饼干。虽然乏酒助兴,但聊以清风为饵,青山为肴,天地为幕席,如何能不得意尽欢?遥想当年,草莽英雄,啸聚山林;文人才子,寄情山水,多少人远离尘世,面对山川深深膜拜?山水,是人类永恒的家园。好想挽住那个叫李白的古人的长长衣袖,轻轻问一声:不能一生,但此刻高山流水,你知道谁是你的知音吗?
挥手自兹去。独自下山,恍惚之间却难寻来路。丛林密布,眼前一方断崖。天空就那么忽然阴云四起,惶恐之情,猛然而生。此刻,山野行路却如鸟兽乱走,惶惶然,惴惴然。心中默念:拼了拼了。于是只是一味向下。千折百回,竟然寻得一条小路。于是见到漏斗庙。庙极小,是一石室,但尺寸不足家居一屋。奇就奇在全是巨石筑城。大石雕凿整齐,井井有条。屋内地上有一方石质香炉,虽无人,然而天地皆神灵。石屋四下林木茂密,令人浮想联翩。
归去。午后,村庄愈加安静。不知为何,一只蜜蜂嘤嘤嗡嗡,绕身而舞。疾走,竟难以脱身。只是,这个生灵可曾把我当作一树夏花?还是冥冥之中欲我在此地驻足?敲门试问,老人邀我小憩。院中,一树石榴火红欲燃,数十白色蜂箱分行排开。千百蜜蜂狂舞,音色洪亮,蔚为奇观。“要是春天,那漫山遍野的黄花!”他大声地说。村子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绕村而行,水杏,毛桃,尖刺板栗,垂垂连珠樱桃,牵衣拦道。此刻,终于明白,桃花源真的不是陶公一梦。叶底黄鹂,叫声极为尖细,见我,迅速转身,展翅,极快飞走。鸟儿水花般地鸣叫,银质的回声。
村之下竟然有水。水,是山流动的诗行。山泉,袅袅娜娜,从石缝罅隙,潺潺而出。于是断崖之下形成一方缓缓的液面,如一扇巨大的玻璃屏幕。青苔悄然而生,生命可以在无数微不足道的空间生存,而绿色足以湿润你的眼睛。水绕过圆石,流过细砂,在山涧中蜿蜒前行。偶尔,聚集成一方小湾,清澈见底。偶尔,细如丝缕,穿过石缝,缠缠绵绵。忽然惊喜,有鱼,多数细小如孑孓,俶尔远逝。于是,赤脚入水,尽情享受这份清凉。泉,沁凉入骨,把山间的寒意全带来了。就那么静坐石上,任凭它从脚趾间缓缓流过,不思也不想。看云来云去,溪水缓缓急急,任它安静地流过细砂,流过青草,流过自己当下的岁月。天地玄黄,逝者如斯,只是我们如何能挽留这美丽的时光?
山,最迷人的地方是什么?是征服者的豪壮,猎奇者的满足,还是钟情者的怡然?绿意纷然;我,思绪如飞。相向而望,一座山,始终在期待与你在无尽的时空中,相遇。(首发于“我是语文老师”)
作者简介:滕超,烟台莱州金城中学语文教师。在《时代文学》《中学语文教学参考》《山东教育》发表文章多篇。狂爱历史,旅游,文学,试图走遍古典文学名篇涉及的山水城邑,神交古人,将文本进行创作的心理还原。过长江,溯三峡,笑傲滚滚长江东逝水;翻秦岭,入巴蜀,感喟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穿太行,临三晋,登高壮观天地间。求天下奇闻壮观,以知天地之广大,然后可以尽天下之奇文而无憾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