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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北方的寒风一百种北京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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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豆瓣阅读)

文/*西蒙

夏寒松收拾好行李,便搭车来到了塔那那利佛伊瓦图国际机场。这是一座规模不大的机场,却是离开马达加斯加的必经之地。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迈着大步向前走着,道路两旁的热带风情向后缓慢逝去。

这是一架飞往巴黎的国际航班,乘客大多都是法国人。夏寒松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样可以伴随着窗外棉花糖一样连绵不绝的云朵而度过漫长的飞行时光。虽然航班上都是陌生的面孔,他却觉得眼前耳边的一切有些熟悉。与其说是对那些乘客的面容熟悉,不如说是熟悉国际航班上的一切场景,毕竟游走世界各地的自己,每次出行都离不开它们。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终于缓缓降落在巴黎戴高乐国际机场,夏寒松要从这里转机回北京。虽然他之前已经来过三次巴黎了,但似乎对这里依然备感陌生,这座历史底蕴的国际化大都市,始终散发着迷人的气息,让他这个漫步世界各地的游子流连忘返。

或许再过十年,夏寒松都不会忘记,自己在巴黎转机时遇到的那个奇怪的中国人。他自称华必雄,听起来很霸气,很容易让人想到《三国演义》里的华雄,但他的外形实在配不上如此伟岸的名字。他的脸色灰蒙蒙的,头顶稀疏的头发如同一片荒漠上突兀生出的零星杂草,并不高大的身材竟然还轻微的驼背,只有他那厚重眼镜悬在脸上,好似一个研究古奥学问多年的老先生。

夏寒松俯身与他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原来,这是一个在美国费城读硕士的留学生,虽然看起来像个中年人,实际上才29岁。他已经毕业了,在美国呆了几个月,没找到合适工作,便只好回国。夏寒松见他是赴美的留学生,想到费城的名校,便顺口问道:“老兄是不是在宾夕法尼亚大学?”

华必雄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

“不是宾大,难道是——”

“别猜了,反正不是宾大,也不是藤校……”华必雄见状,一脸不满地说:“我在哪里读的不重要,我没啥重要的,重要的是您,我认得您……”

夏寒松一脸惊讶:“认得我?在哪里?”

华必雄昂起头说:“您不上国外的视频网站看看嘛?有些网友传了您的一些视频,尤其是您拍摄甘肃农村光棍的那个视频,在网上老火了,那点击量,嗷嗷叫!”

“啊?”夏寒松搞不懂这个小伙子在说什么,赶忙问道:“老兄是不是搞错了?我不记得自己拍过这样的视频啊?我是拍过一些东西,但都是环球旅行的内容,并没有拍过什么光棍……你说哪里的光棍?干嘛单单说我们甘肃?光棍哪里都有嘛……”

华必雄突然认真地凝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真的在视频里见过您——”

“你说的难不成是我弟弟?”夏寒松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说道:“我有个双胞胎弟弟,他倒是很喜欢在国内跑各种贫苦的地方,他好像还真去过什么光棍村拍过东西,自己喜欢捣鼓一些纪实影片什么的,他没准真在视频里亮相过……”

华必雄听后大喜:“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太难得了,这位夏先生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民间社会学家,他做了很多底层调查,不只是农村光棍问题调查,还有城市新工人问题,我在美国的时候经常看他拍的片子!”

“真想不到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我们都觉得他不务正业呢。你不知道,他哪里是什么社会学家?就是个小学老师而已,趁着寒暑假喜欢往外跑,还专门去哪里又穷又苦的地方,说是什么要讲述真实的社会故事……我看他也是够圣母的,当然我也没资格说他,我在别人眼里也是个奇葩吧……”夏寒松一边絮叨着,一边瞅着手表上的时刻,他跟华必雄不是一趟回北京的航班,只好把弟弟的联系方式给了他,自己先登机了。

华必雄拿到了夏先生的电话,便以十分谦恭的口吻给他发了条短信,表达了赞叹与渴盼交往的心情。想不到,对方赶忙打来电话,竟不把他当外人,似乎遇到了期盼已久的知音。稍作沟通,两人便约定这周六傍晚在北京畅春园食街见面,尽管那里不是夏先生的住处,却距离华必雄的落脚处不远。

华必雄这番来北京,并无固定住所,只能先投奔老朋友柏望舒,这是他的高中同班同学,如今已经北京买房定居了。十多年前,他们都在郑州市最好的高中读书,两人平时成绩差不多,后来望舒考上了香港中文大学,而自己因为发挥失误,再加上报考失误,一落千丈,只勉强上了一个河南省内的一本学校。那是一个他他自己也不愿意提及的地方,哪怕它在外人来看也已经相当不错。

华必雄没有逢人便说自己曾经的志向是北大,对河南的而考生而言,北大距离自己曾经那么遥远,却也一度那么近,但终究还是距离最初的梦想渐行渐远了。华必雄想过退学再考,却又不愿意承担风险,便只好硬着头皮在那个闭塞的校园熬了四年。

这四年,几乎让他头顶原本茂密的黑发掉光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邻宿舍的人笑他是单身太久的缘故,华必雄直到这话里有话,便愤愤地怼回去,但自己母胎单身的命运终究是没能改变,直到此刻,他都不知道和女孩子拥抱是何种滋味。

柏望舒虽然已在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附近买了一套小房子,却不入住,非要在畅春园这边租房子住,说是为了方便去北大旁听讲座,参加五道口的文化沙龙活动。每每想到这里,华必雄总是自忖:这个道理似乎也讲得通,更何况人家已经有了佳人相伴,只等着领证结婚了,工作和生活都相当美满,跟自己比起来,柏望舒早已是人生赢家。

在北大西门的石狮子旁,华必雄见到了柏望舒,他依然神采飞扬,瘦高身材与儒雅气质相当契合。柏望舒推了推金丝眼镜,赶忙走上前来,两人拥抱了一下,便寒暄起来。

华必雄跟柏望舒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在费城的求学经历,一开始语言与观念的隔阂,倒还不是问题,毕竟也有不少中国的留学生,只是自己所在的留学生圈子,竟然更让自己格格不入,还不如自娱自乐。华必雄喜欢一个人钻到学校图书馆里,在藏书不多的汉语书籍的书架上随意翻阅自己喜欢的书。

柏望舒知道两人年纪差别不大,但老同学华必雄却比同龄人看起来苍老一些,更是心疼起来。他赶忙说:“老兄,我这几年辗转了不少地方,现在虽然暂时在北京安顿下来,但也是天天给老板打工,谁压力都不小。至于你说的对象……好吧,我去年是谈了一个,不过后来也分了,现在也是愁这事儿呢,这周末又得去参加相亲活动了……”

“下次去相亲活动,叫上我一起去吧。”华必雄邪魅一笑,慢吞吞地说:“这个事儿,有时候想想真让人头疼,但到了这个年纪,也没办法,总不能一直打光棍吧?”

“闹呢,除非你压根不想找,要不怎么可能一直单身?”柏望舒拍拍他的肩膀,向前走去,边走边说:“我看你也是有自己的想法,才不好找呢。现在北京就是这样,年龄越大越不好脱单,想法越多越容易单身。”

华必雄知道自己说不过柏望舒,又暗忖他不见得真理解自己,便转移话题,一脸严肃地说起下一步的打算:“说实话,我回国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不想错过曾经的梦想,我也不喜欢大学的专业,我要跨专业考研,我要考北大中文系。”

柏望舒听到如此斩钉截铁的话,便明白这是华必雄深思熟虑的结果。只是他是金融专业,虽然平时也喜欢看看小说,但实在不懂文学,便有些担心地问道:“老兄,我记得你大学也是学商科的吧,干嘛要考文学专业呢?咱们又不懂这个……再说了,这专业毕业了能干啥?难道你要当老师?”

“当老师没什么不好,我还真想当老师。如果早几年我能遇上一个好老师,或许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

“咳咳,你这话太夸张,你就是要求太高,太有自己的想法了……”

“谁不是这样呢?每一个来北京的外地人,难道不也是有自己的梦想吗?”华必雄的声调突然高了几度:“咱们不都是这样吗?如果在老家,早就过小日子了,孩子可能都会打酱油了……既然来了北京,那总得舍弃一些东西吧……”

柏望舒边走边说:“老兄,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咱们年纪不小了,必须得考虑现实呀,我是觉得学商科却没法拿着个换高薪,实在太可惜了。甚至在相亲里,如果……”

“这些东西没有多想。”华必雄摆摆手说:“或者说,我想过,但觉得精于算计的人生,真的没意思。”

“咱们还没到需要‘难得糊涂’的年纪吧?”柏望舒扬起眉毛,推了推金丝眼镜。

华必雄没再反驳,只是动了动嘴角,却听不见他的声音。他告诉柏望舒,自己在等一位夏先生,那是一个在各地做社会学田野调查的民间学者,他做的视频非常有趣,自己很想跟他讨教一番。他们已经约好了时间地点,就在附近见面。

谁能料到,还没等华必雄跟柏望舒仔细介绍这位夏先生,一条信息突然从他的手机屏幕上跳出来。原来,夏先生临时接到任务,需要去外国考察大半年,只能等他回国再见面了。看到消息,华必雄十分失落,好在老同学柏望舒还能陪他吃顿老北京涮肉,在热气腾腾的火锅面前,他暂时也忘却了那位迟迟未出现的夏先生。

在这片茫茫的苔原上,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夏寒松几乎可以断定,他是这个星球上第一个踏足脚下土地的人,十几万年来,并没有人类文明曾经覆盖这片土地。这里是西伯利亚最神秘的腹地,是俄罗斯萨哈共和国东北部无人区地带。夏寒松看了看GPS上的定位,这里向东几百公里就到了神秘的楚科奇,而北冰洋距离自己似乎也不遥远了……

半年前,夏寒松刚回到北京,就收到了一封来自俄罗斯雅库茨克的电子邮件。在那封长达数千字的信中,几位雅库茨克本地的旅行家热情地邀请他前往当地拍摄视频。夏寒松自从在网上发布了自己环游世界的视频,总有一些陌生的外国人发出邀请,希望他能去当地旅行。但夏寒松不得不考虑自己钱包的厚度,如果太过遥远的地方,消费过高的地方,恐怕很难成为下一个旅行目的地。

好在,这几位当地旅行家说,他们想组织一个国际科考活动,去探索西伯利亚的神秘腹地,只是缺乏有经验的外国旅行家,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这活动说是科考,其实也带有一些探险性质,自然赚足了媒体的目光,通过网络与电视转播,当然也不缺金主的资金支持。夏寒松深知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自己虽然去过两次俄罗斯,但从未进入过乌拉尔山以东的俄罗斯辽阔的疆土,稍加思虑,便答应了这个邀请。

上个月,夏寒松独自乘国际航班来到雅库茨克,这里是俄罗斯萨哈共和国的首府,也是进入西伯利亚广袤无人区前的重要一站。在这里,他见到了三名科考人员,两名当地的旅行家,还有一名随团记者,一名随团医生,一名翻译。夏寒松这次进入西伯利亚腹地,的确是得到了罕见的特批,即便是俄罗斯人也未必有机会进入这片神秘的土地。

他们一行九人,从雅库茨克乘坐当地的小飞机,经过漫长的空中旅途,终于在寒冬到来之前,落脚在小城切尔斯基。这是一座只有两千人的寒冷小镇,瘦长的飞机场横亘在它的南部,十几座灰蒙蒙的低矮房屋,面朝西方,静静地拥挤在一起。夏寒松向西望去,那是一片与蔚蓝色的天空颜色一样的辽阔水域,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水面上没有任何生灵,连西伯利亚弯弯曲曲的河道上空经常飞过的水鸟也毫无踪迹。

夏寒松早就研究了考察团的行进路线,见到这片水域,便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科雷马河。或许在几千年前,有来自蒙古高原与西伯利亚平原的古人,那些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在误打误撞中,竟让闯入了这个被其他人类遗忘的世界。夏寒松的历史知识在脑中飞速翻腾着,却实在搜索不到与这里有关的任何信息。

连看遍了壮美风光的俄罗斯旅行家,都会对眼前的辽阔的景象喟叹不已。科雷马河在这里河道迅速变宽,犹如一条涌入浩渺海洋的大江,即便穿过那些平静的水面,依然让人难以寻觅河岸的另一端。趁着最寒冷的冬季还没到来,这片水域还能勉强通航,夏寒松他们乘船一路向北,那将是北冰洋的方向……

夏寒松将思绪收回来,他现在必须想办法向同伴发出求救信号。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不慎脱团。在荒野探险,一旦掉队脱团,后果难以估量。两个小时前,他们一起下船,登上科雷马河的西岸。夏寒松想去看看几百米开外的一片幽蓝色的湖水,不料绕过一块山岩,就在也看不到其他人了。更让他汗毛倒立的是,看似不远的蓝湖,却总是遥不可及,哪怕徒步两小时,都绕不出这片荒木寒冷的苔原。

在遥远的天际线上,血红色的落日即将沉入昏昏欲睡的土地,阴冷的寒风也歇斯底里地呼啸着。如果在天黑之前找不到回去的路,就麻烦了。夏寒松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已经垂落到手臂上,他将GPS紧握在胸前,但不知为何,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失灵了,就连指南针都歪歪扭扭,如同被随时变动的磁铁在不同方向扭转着怪异的指针。

夏寒松游走四方,涉足险境时不在少数,只是眼前的怪异景象,实在无法让人用过去的经验来理解。恍惚之间,有一个北极圈内常见的小木屋依稀可见,甚至还有一点诡异的灯火在惨白色的窗户后面闪烁。夏寒松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走去,还没等到走到小木屋跟前,便有一个人影从门后面闪现出来。

一个戴着乌黑色毡帽的中年男人赫然立在面前。尽管他的面色黝黑,但他的*种人皮肤特质依然清晰可辨。他看到夏寒松,竟然把藏在身后的一把猎枪突然放在胸前,但它根本没任何震慑作用,即便在有些昏暗的天色里,夏寒松依然看到这把猎枪早已锈迹斑斑,连扳手都锈掉了,耷拉在下面,如同一只病恹恹的西伯利亚棕熊,连基本的行动能力都没了。

通过他的长相与穿着,夏寒松料定这就是雅库特人,是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他只会几句简单的俄语,完全不会雅库特语,只好拿出一副笑脸,想尽量释放友好气息。或许是那中年男人看懂了自己的意思,便把猎枪放下,还让他进入屋内。沉重的木门关上时,如同穿越到了19世纪末期的沙皇俄国。

夏寒松平时很喜欢阅读俄罗斯历史与文学,或许自己名字里“寒气”与这个北方邻国的文化基因也有相似之处,那些辽阔的草原与苔原,奔腾不息的大江大河,还有浪漫而坚韧的白桦林,都是这个国家的文化要素,总能让他神往。当眼前的景象如此真实地呈现出来的时候,夏寒松无法遏制内心的惊讶,竟然喊了出来:“这不是尼古拉二世吗?”

在他的面前,一块已经掉漆的墙面上,竟然悬挂着一副俄罗斯帝国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肖像,那标志性的八字胡,罗曼诺夫王朝特有的制服,与历史书上的君主肖像并无二致。那个中年男人似乎也很惊讶夏寒松的表现,他嘴里一边嘟囔着完全不知何意的语言,一边招呼着火炉后面的家人。

夏寒松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年轻一些的女人,以及三个小孩,他们都披着毛毡一样的厚重外衣,如同见到了外星人,愣在了面前。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便回过神来,继续用夏寒松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嘟囔了几句。夏寒松暗道,莫非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一百多年前?但很快这个荒唐的想法,便自动消失了,除非是在做梦,他不相信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一个让他更加不安的想法突然诞生了。夏寒松为了验证这点,赶忙拿出自己的手机,里面正好有他之前在雅库茨克的博物馆里拍摄的照片。当夏寒松展示一副苏联国旗的照片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竟然毫无反应,他们依然面面相觑。夏寒松又不知不觉地哼起《牢不可破的联盟》的调调,他们依然一脸木然,即便那激昂的旋律,让夏寒松突然想到了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就在他不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尴尬时,刚才似乎失灵的传呼设备突然响了起来,这是让人极具安全感的信号。夏寒松赶忙打开房门,跑到外面寒冷的空地上,信号也更加清晰了。收到了同伴们的信息,GPS也立刻校准了位置,原来自己正处于上岸出西北方向十几公里的位置。会有一看,那片幽蓝色的湖水依然清晰可见,但刚才还在的小木屋却赫然消失了。

夏寒松心中猜测,自己竟然差点陷入了类似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象,只是这种冰冷苔原上的幻觉,并不常见,甚至极少听闻。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套解释。很快,其他八个队员找到了他,算是虚惊一场。夏寒松告诉他们自己刚才的经历,却没人相信这番奇诡的故事。

在返程的路上,夏寒松不知多少次向人说道:“我真的遇到了从沙俄末期就定居在无人区的人,那是一个家庭,至少传了三四代,他们根本不知道苏联的存在,这一百多年完全是与世隔绝的……”当然,别人只觉得听了个故事,时间久了,甚至当成笑话来听。

夏寒松见状,便也不再多说。这次旅行与拍摄活动,并不算很愉快,倒不是因为队员不好相处,而是自己始终搞不懂,在那个寒风呼啸的*昏,自己在无人区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像一个世界未解之谜,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穿过茫茫的蒙古高原,已经席卷了整个北京城。今年北京的深冬格外寒冷,走出考场,眼前的横幅“欢迎报考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依然迎风飘扬。华必雄看了一眼横幅,攥紧了拳头,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就在刚才,他在考卷上指挥着千*万马,在短短的三个小时里,似乎一个世纪的风云变幻都在他的笔下再次上演。

老同学,哦不,老朋友柏望舒在北大西门等着他,门口那两座历经沧桑的石狮子,此刻似乎也成了站立在道路两旁的卫士,正在向这位刚刚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将*致敬。“考完啦——”柏望舒给他一个深情的拥抱,华必雄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嗯,考完了。”

“好好准备复试!”柏望舒兴奋不已,似乎是他被北大录取了。倒是华必雄冷静地说:“不着急,再看看。”

柏望舒告诉他,自己已经定好了酒店,就在旁边,畅春园食街的磁福酒楼,要请他吃饭,好好放松一番。华必雄连连称谢,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正好今天我跟夏先生约好了时间,也在这附近见,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我等了半年多,他总算回国了,可以见到了。”

“这个夏先生怎么派头这么大?你非见他不可?”柏望舒真是搞不懂。

“嗯,他对我很重要,我一直想想他讨教一个问题。”华必雄一字一顿,十分认真地说:“我一直搞不懂,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持他做一个真实调查与研究中国社会现象的民间学者?我知道,他做的事,没法带来多少名利。”

“管他呢?”柏望舒笑道:“你能考上北大就行,将来做了大学教授,你可以做更多研究嘛。”

华必雄苦笑着,摆了摆手,便不再说话了。两人各自骑了一辆共享单车,没过十分钟,便到了畅春园食街。这是一条并不算长的美食街,却因为距离北大最近,经常有师生来此吃饭聚会,每到傍晚饭点,倒也颇为喧闹。穿过一个拐角,便是磁福酒楼,这是一座两层的酒店,不知见证了多少学子的欢愉时光。

登上二楼,他们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乌黑色的云朵缓缓流淌着,点点雪花竟然毫无声响地飘然而下。“呦,竟然下雪了。”柏望舒惊叹着说:“刚才来的路上,还没觉得下雪呢。”

“风云突变,天道难测呦。”一个雄浑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升起。柏望舒回头一看,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的男生赫然出现。

“你这话真唬人——”柏望舒话音未落,那人就开口道:“先生,您几位?”

“早就定好了。”华必雄嘟囔着,打趣似地说:“想不到你还研究哲学?”

“先生,我这哪算什么哲学?纯属瞎鼓捣。”那人笑了笑,便把菜单递上来。柏望舒与华必雄两人一边看着菜单,一边跟服务员聊起来。原来,此人姓潘,人称小凤,在东郊的皮村住过很长时间,一直在四处打工,最近着急找新的住处,没法继续租房子了,只好跑到畅春园食街这边一边打工,一边去北大旁听一些有趣的课。

听到旁听一事,华必雄立刻来了兴致,赶忙说,自己也做过旁听生。两人聊的投缘,便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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